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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國家兩種標準

蘇爔琳(Catarina Brites Soares)

內地與澳門恢復通關,中央政府將外籍的澳門居民排除在外,兩名在澳門生活的外籍人士,裴雷斯(Bernard Peres)和彭嘉道(João Pegado),將在本期的特輯專訪中向我們述說其在澳門生活飽受歧視的經歷,如何令他們的生活處處帶來不便。律師華海倫(Helena Valente)表示,在澳門,華洋有別的對待雖無違反法律,但這某程度上是社會不公的體現。

法裔的裴雷斯在澳門生活了25年,是澳門永久居民。2000年在澳門成立了優質收藏品貿易有限公司,部分貨源來自中國內地,自今年2月疫情爆發起,因兩地出入境受到管制,使國內貨品入口受阻。
公司主要從事精品模型的製作生產,包括電單車、飛機、士兵玩偶以及汽車等,捷豹、奧斯頓馬丁、勞斯萊斯這些奢侈汽車品牌都曾是他公司的客戶,如今公司落得慘淡經營。
同是澳門永久居民的彭嘉道,他的妻子是中國公民,今年亦夠資格取得澳門居民身份證,然而,該申辦程序上要求需要配偶親臨國內行政機關方可辦理,因為現時兩地出入仍受管制,而他本人並非持中國籍,因此他無法前往中國內地進行相關的辦理手續,儘管他們兩人在國內擁有資產物業。
他們認為在澳門生活的外籍人士,即便是合法的本地居民,也飽受這種莫名的阻礙。毫無疑問,中國是一個主權國家,而澳門,只是中國的一部分。
律師華海倫表示:「每個主權國家皆有權決定其外交政策,中華人民共和國亦有權決定誰可以進入其司法管轄區,我認為這是符合法律規範的。」
她補充:「然而,就政策本身的公正性而言,在我看來,這又不一樣了。身為澳門居民,原則上我們都被一律視為中國公民,故此,這種歧視性的政策,可說完全是違背平等原則的。」
華海倫又指,具澳門居民身份的外籍人士,在國內亦同樣被視為中國公民對待。「倘若一個住在上海的人,不論他的國籍種族是甚麼,他仍可直接前往北京,不受任何限制。那麼他和我們有甚麼分別?除非能指出有甚麼理據,否則我們應被賦予更多自由通行的權利。」

無路可走

這種生活上的不便比比皆是,從疫情爆發以來,這群外籍的澳門居民想要離開澳門,簡直難如登天,然而,這只是冰山一角,這些限制又豈只是不能出門旅行而已。
裴雷斯差不多已經有九個月不能回去內地去看他的廠房,疫情之前,他每個星期都至少一次,駕著他的兩地牌車上東莞,視察廠房業務。他憤言:「華裔的澳門居民可以在內地和澳門之間自由進出,但我們同樣是本地居民,卻被千方百計阻撓下來不得進出。這完全是荒唐不合理。」
他說:「對此我們無法理解,亦沒有看到澳門政府方面有任何意願希望與內地方面溝通,試圖解決這方面的問題。」
他多番努力,不斷嘗試企圖與內地和澳門行政當局方面溝通,然而,仍沒有人能夠給他最終確實統一的答覆。對上一次他與中央人民政府駐澳機構接洽溝通,對方告訴他或許會有讓他入境內地的可能,不過可能需要他辦理一次性的特殊簽證,方可通關。
作為公司的創辦人的他說:「一次性的臨時通關根本無法解決問題,我們需要定期回去才能恢復正常的業務。」他還提到,他的兩個孩子也是跟著他在打理公司的業務, 經常需要定期出差穿梭往來兩地。
裴雷斯自從1976年起便開始涉足這個行業, 他分別在法國和深圳有分公司, 除此之外,他在孟加拉也有設廠,旗下管理3900多位員工,在疫情下,雖然他同樣不能前往孟加拉的廠房視察業務,但是對於被禁止回內地工作, 他感到更加憤慨。他對此感到失望:「中國抵制外籍人士,儘管我們是澳門本地居民,但我們卻被淪為二等公民。我們與他們很難溝通。澳門政府應該關注這個問題並促請內地當局尋求解決方法,但是我們畢竟是少數,問題始終無法解決。」
自從開放通關後,他名下450多名駐守內地廠房的員工可以來澳工作,使他在遙距管理公司業務上得到一些紓壓, 但是,由於疫情影響之大,公司一部份的業務仍需靠他親自臨場處理。
他說:「疫情底下生意難做,我們這個行業,世界各地均受到影響,沒有辦法到內地出差,很難與技術工人和員工開會討論, 使得營運更加困難,雪上加霜。 實在是寸步難行,我們現在就像被困在黑暗的深淵中,伸手不見五指,看不到一線曙光。」
彭嘉道同樣面對著同樣的窘境, 他剛在橫琴購入了一個住宅單位,他原本可以前往內地,幫助他的妻子申辦澳門居民身份,但現在卻很棘手。
根據法律規定,中國公民與澳門本地居民結締婚姻,不同於其他地方的公民,需要雙方結婚屆滿五年,還需經過國家移民管理局的審批,方可申請澳門居民身份證,他們苦苦等候了五年,他妻子的澳門居民身份申請終於在今年三月時獲批。然而,事情並非如願以償,「他們告訴我們,我們需要前往國家移民管理局取得單程證入境許可後方可辦簽理澳門居民身份, 問題在於,這必須要求我本人親身去內地才能推進這個程序。」
他感嘆說:「我們已經等了足足五年了,看來,我們又要再多等一年了。」
因為假結婚的猖狂泛濫,令到他們的情況更加難以通融。這是規定要求的程序,已獲澳門居民身份的配偶一方必須親臨現場簽署文件,以確證該婚姻屬實。這種情況下,因為他的妻子是廣東省公民,因此,彭嘉道不得不前往珠海辦理該手續。
他強調:「現時澳門的經濟處境讓我們十分擔憂,尤其是持藍卡(外地僱員身份認別證)的勞工隨時將面臨被解僱的危機,因此,沒有居民身份可能會讓我們處於不利的位置。」

裹足不前

與裴雷斯一樣,彭嘉道也踏遍鐵鞋敲遍了所有的門,尋找解決問題的出路。他嘗試請求內地當局允許他透過即時視像的方式代替親臨現場確認,也嘗試過簽署委託授權書以及透過本地公證署鑑證文書的方式作為替代方案,但都一一被拒。
他亦有聯絡過中央人民政府駐澳機構,試圖看看能否要求按情況酌情處理。然而「他們回覆我,除非我或我妻子的家人在國內有緊急情況或是治喪,否則一律不予酌情處理。」
7月,中央決定恢復粵澳口岸通關,他再次請求當局通行,但再三被拒絕。「 即便我跟他們說我在內地有物業居所,但他們跟我說,由於我們在澳門有工作,因此我們並沒有必要回內地。」
這對夫婦原定計劃在七月搬入新購的橫琴單位居住。他解釋,「我們現時在澳門租住了一個單位,已經住了五年時間,我們之前已經房東太太表示不續租約,好讓我們不用一邊繳付房貸,一邊支付房租。」

權利與義務

根據澳門《基本法》第二十五條明文規定:「澳門居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不因國籍、血統、種族、性別、語言、宗教、政治或思想信仰、文化程度、經濟狀況或社會條件而受到歧視。」
律師華海倫強調,外國人在中國內地的出入境政策,是涉及外交和國家安全的議題,因此,只有主權國家才能對此作出規範。
澳門人之所以能夠自由進出內地,是基於他們澳門居民和中國公民的雙重身份。「 只有持回鄉證的人士方可進出內地,但這前題是,必須要是中國公民。因此,我認為並不存在所謂一等或二等澳門居民的概念,只是存在中國公民與非中國公民的概念。」
由下個月12月1日(星期二)起,澳門放寬從內地入境外國人限制,因家庭團聚或商務往來等特殊原因,非本地居民的外國人只要他們在中國內地停留了不少於14天即可入境澳門。
當被問及是否應該存在互惠性的協議,同時也讓停留在澳門的外國人同樣可以進入中國時,律師認為,即使是國內事務,這亦理應作為基本的原則。
「這種安排完全不合理,也欠缺理據基礎,事實上,我們作為澳門本地居民,我們只是活在『兩制』下同『一國』的居民,但是國家政策卻將我們排除在外,將我們視之為外國人。嚴格來說,穿過關閘拱北口岸,並不代表我們到達了另一個國家,我們依然是在同一個國家裏面,只是不同的管轄區域城市而已。」
澳門平台向新聞局查詢有關問題,但新聞局方面表示不太清楚,特區政府只是按中央政府的要求和規矩辦事。
被問及關於特區政府是否有計劃與中央溝通,務求令政策可以全面覆蓋全澳的所有居民,當局只是回應:「特區一直都有和中央政府機關進行緊密的溝通工作。」
澳門已經近乎有連續250天沒有任何本地確診個案,儘管如此,目前僅僅只有與內地恢復正常通關。8月,行政長官賀一誠曾表示,理想的情況下,對於一些連續130天沒有確診個案的國家或地區,我們可以與其商討入境事宜。然而,台灣現在已經連續超過200天沒有任何本地確診個案,行政長官卻並未與其考慮磋商「旅遊氣泡」等計劃措施。新聞局方面表示:「與其他地方建立『旅遊氣泡』暫不在澳門考慮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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