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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靈魂需要有空間呼吸

「一國兩制」需得以保護,陸恭蕙認為需要一個對話及和解的過程來突破現時的困境。

 

陸恭蕙是香港前環境局副局長,梁振英時期政府的內閣成員,現投入參與建立一個能夠真實對話和調解的平台,以解決鄰埠地區已深陷超過三個月的社會僵局。
陸恭蕙接受《澳門平台》專訪,勸籲大眾以及北京應多瞭解香港社會現況,香港一直對自由的嚮往追求並非反中亂港,而是作為「一國兩制」中的核心支柱。就此,對於那部分崛起的「中立派」聲音、抵制暴力的示威者、能夠解決社會問題的特區政府以及願意信任人民的中央政府來說,都是一個挑戰。

—香港現時的危機已踏入第三個月,特首林鄭月娥上週宣佈四項行動,包括撤回《逃犯條例》修訂草案,這是否已足以解開這個死結呢?
陸恭蕙:正式撒回《逃犯條例》修訂草案是一個重要的開端,這是政府表達善意,伸出橄欖枝,以緩解社會的緊張氣氛。示威者中較激進的人士過去一週並未接納政府的回應,他們繼續進行破壞活動。政府所表達的這個和平意願,視乎於香港的市民群眾如何看待。
他們是否將其看待為一個緩解讓步的機會呢?若果是的話,繼續示威的力量將會漸漸減弱,但到完全靜止還需要一點時間。香港正從周末各種破壞活動經歷一個「新常態」,然而若政府可以逆轉危機,那麼這些破壞活動就可以慢慢減少,繼而社會大眾可在政府的主導下雙方進行對話,共同修補已造成的破壞。
—你在《經濟學人》所發表的特稿中,曾呼籲北京應勇於接受「中立派」。在現今如此撕裂的社會下如何重建這種政治中立的力量?
陸恭蕙:在香港,「中立派」是那些希望「一國兩制」能終走向成功的人。與此同時,他們冀實現《基本法》中承諾的高度自治,並且改革不合時宜的行政和選舉制度。他們希望香港能在社會和經濟方面作出更好的決定,從而令社會各行各業均在這個高度競爭的社會中受惠。中立派所重視的自由和生活方式,都是受《基本法》所捍衛的,北京沒有對擁有這個政治傾向的群眾展露出足夠的信任,這表明北京尚未透徹瞭解港人。
—你曾建議香港可仿效成立類此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的組織。實際上應如何執行呢?
陸恭蕙:我深信,人們可透過互相對話來解決問題。衝突或者會維持很長的時間,但最終大家仍可透過共識走在一起來消除彼此的矛盾,香港現時的困局確實嚴峻,但事實上對比如南非、北愛爾蘭等地區的問題其實也就並非去到無法控制的地步,和解對話是一個讓反對派重建信任的過程,亦是讓一個彼此雙方聆聽彼此心聲的重要一步。南非著名的真相與和解委員會讓人們可以有機會向所有人說出他們看到的真相。其實香港也可以仿效類此的組織,讓大眾有機會可以盡訴心聲,讓社會逐漸放下成見和芥蒂,減少社會的不安,如此一來,社會大眾便可互相理解大家如何看待問題,從而有所推進,故此,對話是和解的工作。
—在2012至2017年期間,你作為梁振英政府內閣,擔任環境局副局長,從當時局勢來看,是否已可從街上觀察預示到民怨的程度呢?
陸恭蕙:從大眾參與不同的社會問題,包括城市規劃、交通、環境問題等,我知道社會大眾的不滿並非一日之寒。我亦知道大家希望推進改革選舉制度。我看到2012年時曾蔭權推行國民教育時家長的怒火;還有2014年的雨傘運動。這些問題也許假以時日會重新爆發,唯獨我沒有預示到的,便是示威者的決心,造成了對經濟的廣泛的傷害。大型的和平示威的確振奮人心,但淪為游擊戰則令社會感到不安。
—「一國兩制」成效存疑成為問題的根源,你如何看待在中國制度下香港的未來?
陸恭蕙:「一國兩制」本應是好的。這對於香港或北京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政治體驗,我們應努力令其走向成功而非破壞。
—現在有誰可為香港主持公正,是否會有一個各界公認的關鍵角色可以替香港打破這場僵局?
陸恭蕙:在危機當前,香港需要一些「中立派」的人作為維護和平和主持公正的角色。這些「中立派」有能力理解雙方的立場—他們一方面認為香港特區政府在《逃犯條例》修訂草案的問題中,低估了法律和政策的複雜性,以導致引發了如此巨大的抗議,並且認為特首在這場危機中有無可推卸的責任。另一方面,他們理解示威者的意願,希望捍衛香港政治的核心價值,但是他們無法茍同那些以自由和正義之名所實施的暴力和持續不斷的破壞。他們能體恤警察有其工作的苦處,他們認同警方已有所克制,他們既不支持過分一味指責警方,同時又希望那些對警方的指控能夠徹底嚴查。最重要的是,中立派認同「一國兩制」的原則已是目前對香港最好的選擇,港人必須努力令「一國兩制」實現。「中立派」是一個人數不少的力量,他們可以幫助香港尋找到「更好的自我定位」,並轉危為機,從而香港可以在這個議題上的討論繼續推進,並解決長久以來的社會經濟問題,這些需要政治制度上的改革。
—示威者及泛民反對派,曾要求美國(透過《人權及民主法案》)、聯合國、英國以及其他西方國家介入,你如何看待此事?
陸恭蕙:港人必須靠自己的力量實現「一國兩制」,並與中央政府建立穩健正面的關係。
外國勢力有他們與中國之間直接的利益,而這些他們之間的利益並不一定與切合香港的需要,我認為港人應專注於他們自身如何作出改變,而並非依靠尋求西方勢力的幫助。
—預計會有軍力的介入鎮壓的情況,是否會最終應驗?如何可避免墮入這樣的困境?
陸恭蕙:我不希望看到這樣情況出現。香港現在還沒去到了一個港府無法收拾的局面。香港警方有能力使用更強大的武力,但沒有人會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現在對付示威者的法律程序階段已經開始了,希望激進的示威者的暴力活動會隨之減少。逾一千一百多名的示威者已經被捕,在受審前已警告他們將會受到檢控,希望在這個階段,暴力活動會隨之減少。
—中國不斷嘗試向世界表明自己的立場,但中國的解述仍是難以讓西方世界信服。有見及此,你對北京有甚麼建議?
陸恭蕙:中國看待世界的方式與自由民主的西方國家很不一樣,無論中國接不接受香港有一個需要空間來呼吸的靈魂,中國的觀點也難以令西方世界接納,在這點上,中國沒辦法做些甚麼事情去改變它。這熱愛自由的靈魂不應和反中亂港扯為一談。與此同時,我希望港人可以多認識了解內地的系統以及其政治生態如何運作,因而雙方皆可尋獲一個新的溝通模式,在國際間達到更好的磨合。這並非易事,但這將會成為實現達至「一國兩制」的道路上的一個真正的突破。

 

馬天龍 20.09.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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